最近在看一部叫做 Girls 的美剧,展现了一群二十几岁的女孩,在工作、爱情、学业、事业上的各种「折腾」,拼了命地想要成长、找到自己。
「追剧以来,每一季都有几集我要看哭,可哪有哭点啊!只不过觉得好像看到自己在里面而已…」这是很多人看剧的感受。
或许银幕前的你,也可以在这个故事里看到自己。毕竟,成长是我们一生的事情。
「这是一个有关嫉妒的故事。故事的开场,和其他精彩的有关嫉妒的故事一样:我的前男友和我最好的朋友搞到一起了。」
这个开头来自美剧 Girls。剧中,主角 Hannah 站在纽约一家有名的「讲故事俱乐部」,讲述着她的故事。平时极为情绪化的她,面对这事时,居然没有任由情绪炸弹爆炸。
「事实上,」她说,「我并不愤怒,而是伤心。我为他们眼中我自己的样子而伤心。」
「他们会说,‘天呐,Hannah 要气死了,她会杀死一只猫,会把我们的门都钉上!她会哭得死去活来,整条路都要被淹了!’ 他们说的没错。我必须很努力,才能不成为那样的女孩。」
那一刻,Hannah 决定「改变自己」——曾经,在她以「找自己」为核心的成长里,这是避之不及的。
所以,或许,这并不是一个关于嫉妒的故事,而是关于「成长」的故事。
– 这个年纪的你,成年了么? –
你觉得自己「成年」了么?你的成年,是在什么时候?十八岁的成人礼上?二十出头得到第一份工作?或是这一路上的某个时刻?
很多时候,我们总以为自己长大了,但总又发现,之前的自己还不够成熟。我们的价值观、对自己的认识,也不会从一而终。而有关成长改变,或许,总发生在布满纠结矛盾的嘈杂中。
毕竟 ,谁说成长就是安静平和的过程?自我成长,偶尔,也是四处乱窜、锅碗瓢盆摔了一地,同时尖叫「我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安静平和!找不到答案!」
神经科学家 Frances Jensen 认为:要等到三十好几岁,你的大脑才进入到羽翼全丰的「成年时期」。
心理学家 Erikson 也把早期成年期(Early Adulthood)的界限划在了 35 岁。看来,在大脑成熟进入成年水平之前,你都 在「成长」。
在 Erikson 对人生阶段的划分里,早期成年期的关键词是「自认形成」(identity formation),我们大约知道自己是谁,开始探索、坚持自我的身份,并试图找到「同伙」,和他们建立亲密关系,试着开始承担对他们的责任。
找自己,怕孤独,要亲密。
我们,和 Hannah 一样,摸爬滚打,拼命用自己的方式诠释「成长」,尽管各种碰壁、伤痕累累,跌跌撞撞。
但终有一刻,我们会把这些问题的碎片答案拼凑到一起。
– 是自己?还是在扮演别人眼中的你? –
几个月前,一位学妹发来了几年前我答辩时的视频。当时答辩挺顺利,能看到台下教授的细微反应,越来越有自信,花大价钱买的做"PPT"的软件也算物有所值。但当我点开学妹发来的视频时,有趣的事发生了:我感觉心里小鹿乱撞。尽管我已经知道了视频的结果不会差,但我还是为自己紧张。而且,在我看视频时,感觉自己动作那么窘迫,声音太洪亮,表情太紧张,语速该快的不快,该慢的又没慢下来。
当时台下的教授和同学们也是这么看我的么?他们会觉得我不自信么?
甚至,如果我有个炯炯发亮的缺点,大家都看见了,只有我没看见,可怎么办?
或许,你也会问自己这个可怕的问题?
Hannah 的朋友,那个她在大学时代「既生瑜何生亮」的天敌告诉她:「我需要知道别人怎么看我,因为这是我看待自己唯一的方式。」
这令 Hannah 十分讶异。同样毕业四年,她的这位朋友 Tally 出版了两本文集,一本小说,还有一本诗集。而 Hannah,「除了感染了不只一次而是两次 HPV,换了两份工作,体重升了降了总共三十三斤外」,似乎什么也没做。
然而,Tally 完全不理解 Hannah 的羡慕。她告诉 Hannah,每天早上醒来,她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:Tally 今天要做什么?
关于他人怎么看自己的看法,被称作"metaperceptions"。自己眼里的自己,和他人 眼中的自己,始终不一样,但又无法割裂:你眼中的别人眼中的你,最终还 是与你的 自我概念(self-concept)拴在一起:你自己觉得你是谁?
对于当代年轻人,要回答这个问题格外困难。因为,除了现实中自己的「身份」,可能还有社交网络、微信微博上,那个搭构出的「自己」。
宾州州立大学的研究者说,「用社交网络用得越多,越会感觉自己发的照片、文字是自己身份的一部分,也越把它们视为自己的所有物。」
Hannah 那小有名气、出版了好几本书的朋友 Tally 告诉她:「Tally 已经不是我了,而是我创造出的怪物,我必须要喂养她。」
屏幕后的世界里,年轻的自尊却摇摆不定。 每个人的生活都那么精彩,每个人都那么出色。有时,眼前的「景观」让我们陷入深深的不自信;有时,它又逐渐逼迫着我们,打造出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空洞形象。
活得越久,各种特性、不同「身份」,就越交融。你的身份服务于你么,还是反过来,你服务于你的身份?在一个「面具」下活久了,还可能改变么?
不想在「他人的生活」或「他人的眼光」里迷失自己的我们,渐渐学会地把目光踏实放进生活本身——只有在切实的生活和经历里,我们才渐渐看清自己之于他人、甚至之于世界的位置,然后做出选择。
– 与世界磨合的过程里,如何证 明自己? –
「 生活一直如此艰难,还是只有童年如此?」
「一直。」
这句来自电影《这个杀手不太冷》的台词,陪我们度过「为赋新词强说愁」的年纪,然后,看生活报复似的,将真实不虚的挫折一个个丢到我们身上。
失业、失恋、失婚,面对来自家庭与环境的似乎不可调和的矛盾与阻碍——我们以不同的方式,触到了年轻的人生的「谷底」。
与世界磨合,也是成熟、进化,有意义地进入成年的必经过程。于是,我们不约而同地要回答一个大问题:「打磨」后的你,怎么证明自己有所成长?
对于有的人,问题的答案藏在情感的归属里。例如,用一场真实并且清醒的亲密关系证明自己。 毕竟,爱,可能是很多人真正、唯一需要的东西。虽然一路上,我们偶尔追逐名利、地位,等等虚荣,但真正渴望的,是使我们感受到爱和满足的关系。
有的人,则需要把假装的理想生活层层剥开:这是真的你,还是依据社会期望创造出来的形象?这是真正的梦想,还是逃避的解药?
越是心怀高远,有时,可能越需要「跌」回到现实,找到真正平实的成就感。
有时候,我们会猛然发现,那些最幼稚、世界观价值观通通不稳定的朋友,因为暂时的困境和挫折,忽然最先走出「成年早期」,变成最稳定成熟的那个。他们不再反复波动,变得清晰有节制,也不再受周围人情绪的干扰——这种稳定的情绪和价值观,给你勇气。
有趣的是,这些成长的经历里似乎都藏着一个魔法:暂时停下试图变得更好、更快乐、更冷静的脚步,听听思绪究竟在表达些什么。智慧、理智、思想,这些帮助我们前行的东西,居然也是造成焦虑和内心纠结的原因。这时候,只好慢下来,探索逼近我们思绪的边缘和内核。
当你触及到它们的一刻,或许可以获得和台上 Hannah 一样的力量:勇气。
在 Hannah 这个有关嫉妒的故事里,最重要的,是「把它击退」。「在这个故事里,我就是《魔戒》里维果·莫滕森,而它(嫉妒),就是无力地死在我剑下的龙。」
让思维向后迈一大步,尽管那些角度、想法和感受好像「不是我们」了。取而代之的,它们是我们去观察、聆听的对象,有帮助时和它们互动,有破坏性时,让它们走。
– 我们改变,不意味着我们妥协 –
让我们回到开篇,那个站在台上讲故事的 Hannah。
「我意识到自己要给这件事情画个句号。来到这儿之前的二十分钟,我买了个非常好看、一点也不便宜的果篮,送到了他的门口,附着一张纸条,写着‘祝好运,真心的,永远。Hannah’
「因为这是事实。我永远是 Hannah,无论我发动一场情绪核战,还是冷静下来,送人一个果篮。我能做的,是控制自己对周围人造成的破坏。
「但没想到,当我到那里时,我听到了尖叫,听到了我的名字,听到了疯狂。然后我知道了,我是自由的。至少,今晚如此。」
这时,我猛然发觉,五年下来,Girls 里的女孩们,和我,我们居然「收敛」了很多。
有人说,成长、成熟,意味着妥协,磨平棱角、放弃或改变原有的价值观。偏偏,在这几个女孩的变化里,我看到,成长中的改变不意味着妥协,有时,它意味着自由。不是挣脱外界的捆绑,而是从心里的另一个自己的「破坏」中获得自由。
「收起情绪导弹」的改变并不意味着她抛弃那个古怪的 Hannah 了。她仍然放弃了看起来不错的男朋友,辞掉了看起来不错的工作,从一个看起来不错的男孩那偷了辆自行车狂奔。但所有这些决定,都有着清晰的对风险和回报的熟虑。尽管她的生活看起来还是一团糟,但至少,渐渐地,驱动它继续的,是「有所控制」,而非懒惰的惯性。
什么是成长?这问题若有答案,或许没有任何吊胃口的悬念——我们确切地了解了自己的另一层情绪,另一种现实。就是成长。
谢幕时的 Hannah 知道自己是谁,知道她无法改变自己,但可以尝试着去做一个更好、更有爱的朋友。她不一定要妥协或原谅,但她可以放下一直缠绕在生活里的愤怒,从隧道里跑出来,破风而行,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。
而这个故事,是关于「成年」最令人惊喜的讲述。
如果你已经顺利度过「二十几」,也别以为任务完成,剧中 Hannah 的父亲出柜,父母不得不为这变数找到安放之地——在任何一个年纪,任何一个时期,周期性的将「你是谁」与「你想成为谁」重新对齐的任务,都在继续。
有时候,你会希望有个人跑来告诉你:「你应当这样过你的一天」,或者「你应该这样过完你的一生」。
然而你知道,其实,没人有答案。
——这就是我们最「成年」的一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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